與 「 你 」 為 敵

 

美 國 《 時 代 》 周 刊 從 1927 年 開 始 ， 每 年 底 都 要 選 一 個 「 年 度 風 雲 人 物 」 。 2006 年 底 選 出 的 「 年 度 風 雲 人 物 」 不 是 叱 咤 風 雲 、 動 見 觀 瞻 的 大 人 物 ， 而 是 「 你 」  ─ You ， 這 個 「 你 」 ， 打 敗 了 當 年 被 考 慮 的 候 選 人 ─ 胡 錦 濤 和 伊 朗 總 統 艾 哈 邁 迪 內 賈 德 。 

為 甚 麼 是 「 你 」 呢 ？ 相 信 同 2005 年 創 立 、 並 在 不 到 兩 年 內 爆 紅 的 YouTube 崛 起 有 關 。 YouTube 這 個 視 頻 網 站 ， 全 球 網 友 均 可 以 上 傳 影 片 ， 並 造 成 社 會 話 題 ， 不 但 可 以 改 變 世 界 ， 而 且 改 變 了 「 世 界 改 變 的 方 式 」 。 香 港 的 「 巴 士 阿 叔 」 、 「 福 佳 始 終 有 你 」 在 YouTube 視 頻 造 成 的 社 會 轟 動 有 多 大 ？ 近 日 「 草 泥 馬 之 歌 」 在 大 陸 和 海 外 華 人 社 會 掀 起 的 點 擊 和 評 論 熱 潮 有 多 高 漲 ？ 都 拜 YouTube 這 個 網 絡 媒 體 所 賜 。 

「 You 」 當 選 06 年 風 雲 人 物 後 ， 繼 續 領 風 騷 ， 它 確 實 改 變 了 「 世 界 改 變 的 方 式 」 ， 可 說 開 展 了 一 個 You 的 新 時 代 。 這 個 時 代 的 特 點 是 ： 你 ， 一 個 普 通 上 網 的 人 ， 可 以 通 過 網 絡 連 線 ， 使 你 的 影 響 力 無 遠 弗 屆 。 你 ， 不 需 要 有 地 位 的 媒 體 作 平 台 ， 就 可 以 將 個 人 攝 錄 的 影 音 作 品 或 意 見 傳 播 全 球 。 你 可 以 通 過 MySpace 交 朋 結 友 ， 可 以 為 百 科 全 書 撰 寫 或 修 訂 資 料 。 「 你 」 從 少 數 人 操 控 的 媒 體 手 中 奪 取 主 導 權 ， 創 造 新 形 態 的 「 數 碼 民 主 」 。 你 不 再 是 沉 默 的 大 多 數 ， 而 是 發 聲 的 大 多 數 。 你 可 以 創 造 潮 流 ， 掀 起 風 潮 。 你 是 個 人 ， 是 無 數 上 網 的 平 凡 個 人 ， 但 可 以 由 「 你 」 而 呼 喚 無 數 欣 賞 、 認 同 你 的 影 音 報 道 、 你 的 意 見 的 人 ， 從 而 滙 集 成 無 法 估 計 的 力 量 。 

在 這 個 時 代 ， 任 何 社 會 力 量 、 政 治 力 量 或 政 治 人 物 、 公 眾 人 物 ， 能 夠 認 識 「 你 」 的 時 代 特 點 ， 順 應 這 個 潮 流 ， 與 「 你 」 同 心 ， 就 無 往 而 不 利 。 奧 巴 馬 參 選 時 ， 聲 稱 他 的 候 選 資 格 不 是 他 個 人 ， 而 是 「 你 們 全 部 」 ， 他 依 靠 在 網 絡 吸 納 小 額 捐 款 ， 依 靠 與 「 你 」 同 心 ， 從 而 聚 合 到 超 額 的 競 選 經 費 並 由 此 而 吸 納 選 票 ， 乃 以 黑 馬 的 姿 態 大 比 數 贏 得 選 舉 。 與 他 競 爭 的 希 拉 莉 、 麥 凱 恩 ， 仍 以 吸 納 大 額 經 費 為 主 ， 不 去 經 營 「 你 」 ， 儘 管 一 年 前 被 傳 媒 看 好 ， 卻 終 於 落 敗 。 

在 「 你 」 的 時 代 ， 與 「 你 」 為 敵 注 定 失 敗 。 以 高 度 集 中 的 權 力 ， 靠 軍 警 特 和 政 府 控 制 的 資 源 ， 以 為 就 像 控 制 傳 統 的 傳 媒 那 樣 ， 可 以 控 制 由 「 發 聲 大 多 數 」 擁 有 的 網 站 媒 體 ， 這 種 想 法 和 做 法 ， 不 但 絕 難 成 功 ， 而 且 會 招 致 「 你 」 們 的 反 感 與 反 彈 。 「 你 」 們 紛 紛 與 網 警 開 展 捉 迷 藏 遊 戲 ， 從 「 草 泥 馬 之 歌 」 到 最 新 由 羅 馬 數 字 組 成 的 「 8964 」 Ｔ 恤 ， 當 局 不 但 防 不 勝 防 ， 而 且 越 堵 塞 越 刺 激 「 你 」 們 耍 出 千 奇 百 怪 的 花 樣 。 

以 「 低 俗 」 為 藉 口 ， 封 殺 並 非 低 俗 而 是 敢 言 的 千 多 個 網 站 ， 以 一 個 造 假 的 影 音 片 段 為 藉 口 封 殺 數 以 億 計 網 民 瀏 覽 的 YouTube 網 站 ， 可 謂 背 時 守 舊 ， 愚 不 可 及 。 這 做 法 除 激 發 網 民 的 反 叛 智 慧 之 外 ， 也 促 使 網 民 學 習 以 種 種 方 式 避 過 官 方 堵 截 而 繼 續 可 瀏 覽 YouTube 內 容 。 招 致 國 內 外 一 片 罵 聲 ， 引 致 內 地 網 民 對 當 局 的 憤 懣 情 緒 ， 絕 對 不 利 於 和 諧 。

封 殺 內 地 千 多 網 站 ， 尤 其 封 殺 YouTube ， 標 誌 着 中 共 當 權 者 決 心 與 「 你 」 為 敵 。 在 「 你 」 的 時 代 ， 這 無 疑 會 大 大 增 加 社 會 局 勢 的 不 穩 定 。 憑 着 網 絡 ， 憑 着 手 機 短 訊 ， 由 「 發 聲 大 多 數 」 聚 集 民 眾 的 規 模 難 以 估 計 。 在 充 滿 政 治 敏 感 因 素 的 09 年 ， 在 因 經 濟 困 厄 而 造 成 民 心 浮 躁 不 安 的 09 年 ， 當 局 應 該 用 疏 導 而 不 是 堵 塞 的 思 維 與 方 法 去 防 止 民 怨 的 氾 濫 。 數 千 年 前 夏 禹 治 水 ， 用 的 就 是 疏 導 的 方 法 。 但 不 知 何 故 ， 中 共 無 論 在 自 然 治 水 方 面 ， 還 是 在 民 怨 防 洪 方 面 ， 仍 只 懂 得 一 味 堵 塞 。 

今 天 是 「 你 」 的 時 代 ， 是 人 人 可 參 與 改 變 社 會 改 變 世 界 的 時 代 ， 與 「 你 」 為 敵 ， 恐 怕 只 會 引 致 社 會 危 機 。

 (李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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